幸福從黃瓜蕓豆開始散文

　　一分地，種一年，200元，小兄弟在郊區租了一塊小菜園。

　　父親聽說后，苦笑了一下。我知道，父親無力種地，把土地租給鄰家叔叔，一畝地，種一年，80元。父親說，你叫他們來種我的地吧！土質又好，不用1600，給600就行。我說，20年以后說不定，等咱村也成了郊區。

　　世界上的事兒就是這樣，什么叫值錢，看你處在什么位置。“朝為田舍郎”無人理會；“暮登天子堂”萬人敬仰。你不要感嘆世態炎涼，你不要埋怨世俗勢利，“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在郊區租種一塊菜園，已經成為時尚。這也是被逼出來的，蔬菜已經讓市民們為自己的身體擔憂了。想起艾青的詩句：“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著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現在，我想改一改：“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著淚水？因為我對這蔬菜怕得要命。”

　　承擔小菜園的種植任務，是我在兩杯酒之后的杰作。小兄弟說買了塊地，卻不會侍弄。我一激動，豪言壯語道：“有我呢，沒啥了不起的。”小兄弟高興至極：“來，大哥，敬你一杯。”

　　酒醒之后，腸子都悔青了。對于菜園，我當然熟悉，可侍弄菜園真的不在行。應該是前年吧！老爹身體不適，讓我幫他種土豆。我意氣風發，麻麻利利，沒用半個小時就干完了。驕傲地對父親說：“爹，以后你就不用干了，我接你的班。看來，這種菜的本事也能遺傳啊。”

　　父親沒有言語，盯著種上的土豆地，好半天搖搖頭，又點點頭：“等看看吧！”

　　過了段時間，我躊躇滿志地回家，覺得土豆應該都長苗了，老爹還不夸獎我一番？不料，老爹一見面就冷著臉色埋怨我了，說：“你看看，你這不是讓人笑話嗎？人來人往的。”

　　原來，土豆長苗之后，缺了十幾棵。越是長大了，土豆地里越顯得像癩痢頭，缺東少西。老爹沒辦法就補種了些茼蒿。即使這樣，老爹還是唉聲嘆氣。老爹種一輩子莊稼，仔細認真，行家里手，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老爹說，不論是做官人，還是做匠人，不管是當工人，還是當農人，一手好活計是最緊要的。

　　直到很長時間以后，在談到對兒女的管教與溺愛的時候，老爹還以此為例，說：“就像我當初舍不得累著你，什么是都是我自己干，結果你對莊稼活一竅不通一樣。”是啊，有些事情，不能代替，不能舍不得。愛，有時候就是雙刃劍，不小心就會傷害了你真心愛著的人。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硬著頭皮干起來，刨地施肥，先種蕓豆、黃瓜。

　　天有不測風云，喝涼水都塞牙縫。辛辛苦苦，腰酸屁股疼，把蕓豆、黃瓜種上了，第二天就是一場雨。地面結了一層硬蓋，苗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頂開，冒出頭來。蕓豆還不錯，一棵也不少。黃瓜就慘了，不僅嚴重缺苗，還病怏怏半死不活的。

　　心里那個不是滋味啊，記得種地的時候，弟媳還滿口夸我肯定是行家里手。我嘴上一個勁兒“不不不”，心里還是挺喜滋滋的。現在呢，難堪的事實就擺在面前，咋說呢？一氣之下，我買了黃瓜種，在家里發了芽補種。補種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再缺苗，就每個坑里多投放，求得就是個概率。這可不好意思告訴別人，有點兒做賊的感覺。現在都吃上黃瓜了，就可以寫在這里啦，哈哈。

　　怎奈，這土地太貧瘠了，沙土地不說，石頭還不少。黃瓜苗蹲在地里，像個500年才出的懶漢，無精打采，似乎要跟我過不去。看著懶洋洋的苗兒，心中也懶洋洋的，真想一拔了之。忽然，想起了“揠苗助長”的故事，也想起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俗語。任何事情都得有個過程，等待，是我們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時間，是最守信信用的，也是最能考驗人的意志的。每天，我都過去看看。即使去不了，也在夢里看看。人是個奇怪的東西，當你接近一種東西并日日親近的時候，就會產生感情，不論是人，還是物。日久生情，就是這么個意思吧？

　　隨著滴滴答答的鐘聲，隨著日出日落，黃瓜蔓、蕓豆蔓慢慢爬上了竹架，將越來越濃的綠意寫向天空。不久，左邊，嫩黃的黃瓜花兒就靚麗地在風中搖曳。當蜜蜂穿行在花間的時候，我已經聞到了香脆炒黃瓜的清香。右邊，潔白的蕓豆花就素凈地在春光中微笑。當蝴蝶飄飛在葉間的時候，我已經聞到了干煸蕓豆的馨香。

　　終于，一根小黃瓜羞羞答答地掛在藤蔓上，像沒有出過遠門的小姑娘。似乎是看了看周圍，只有她煢煢孑立，急忙讓風兒拉過一片葉子，遮上了，不見了蹤影。禁不住伸手去摘，她身上還有細刺，急忙松開手。現在吃，太早太嫩，恐怕她連夢都沒有做完呢？真的，每當看到諸如烤乳豬、烤乳羊，還有沒有長大的小魚兒被人們大快朵頤的時候，總有一絲悲涼敲打著脊背。

　　蕓豆也不甘寂寞，零零星星，搖曳著腰身在綠葉間時隱時現。沒有像小黃瓜那樣嬌羞，而是努力想把自己展現。蕓豆應該是一種最有女人味的蔬菜了。黃瓜吧，根本找不著腰；茭瓜吧，老了之后才有腰；西紅柿吧，不是綠著臉就是紅著臉，冷熱不均……唯有蕓豆，凹凸有致，看著舒坦，觸摸溫潤。

　　拍了照片，發在朋友圈，立馬熱鬧起來。有羨慕的，有吃醋的，有起哄的，有饞嘴的……一時間，我的幸福滿滿的，絞盡腦汁回應著朋友們，偷偷地樂著。吃的幸福是重要的，娛樂的幸福更重要。人活著不僅僅靠黃瓜蕓豆，更需要他們給我們帶來的快樂。

　　我決定，努力把菜園做好，給朋友們帶來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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