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生中抹不掉的一段旅程的散文

　　穿過站臺，踏上去往候車室的電梯，心情跌到低谷，如去冰窖一般，透心涼！手麻木地機械似的,一直揮舞著，不爭氣的眼淚一直如雨奔流著。瞬間模糊了一切，朦朧中，那蒼老的面孔，一次又一次地消失，等擦完眼淚再看時，電梯已經(jīng)升到指定地點，無論怎樣回頭，都無法再看到那熟悉的、蒼老的面孔; 他那彎曲的脊粱，還有那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站臺的背影……

　　他，已經(jīng)是位近八十的老人，他有令人驕傲的兒女，而且都有顯赫的身份和地位。但在他的親情世界里，他很孤獨！今天是他的生日，兒女們沒有一個來到他的膝前，為他慶祝生日，但他依然帶著慈愛的笑容，對鄰居解釋: 兒女們工作特別忙，他沒讓兒女們奔波回來過壽誕，兒女們都給他寄來賀壽的禮物和錢財……他那黝黑的臉龐，已經(jīng)透出了紅色，他很老實本分，天生不會說謊，但他無數(shù)次違背良心得為兒女們說著謊，然后，用那一抹尷尬的紅色掩飾他內(nèi)心的不安！

　　他住在繁華的鬧市，猶如無人問津的老樹，深深地把根扎進這不適合的土壤里，每天吸吮著世態(tài)炎涼的氣味，品嘗著無盡的蒼涼與心酸……他原本有工作，還有不菲的薪水，為了兒子和兒媳婦高興，討好地把退休工資拼命都攢起來，當做他們住房等一系列的費用，交給了兒子和兒媳婦。自己每天拎著破袋子，走大街，串小巷，撿瓶子，紙殼等一切能賣錢的廢品。他穿著撿來的舊衣服，松松垮垮的，那不合年齡的旅游鞋，特別醒目地穿在腳上。街上好多人都熟悉他，從不把他當做撿破爛地看待，不知道他姓什么，都親昵地叫他“好老頭”！把自己喝完的瓶子，甚至是家中的廢品都親自送給他，鄰居們也都敬佩他耿直的人品，更沒有人笑他傻！

　　他為了小區(qū)人們生活環(huán)境安逸，他拖著疲倦蒼老的身子，用撿來的一把剪刀和掃帚，修剪了破爛不堪，垃圾遍地的小區(qū)花園，把樹修剪成圓圓的，還做出一個個非常漂亮的形狀，燒掉所有的垃圾，足足花費他兩個星期的時間，從此小區(qū)的人們見了他，都會肅然起敬，這名不經(jīng)傳的撿廢品小老人，成了他們心中的英雄，見面都會非常熱情地噓寒問暖，時時送給他一些生活所需品，

　　他還有一個比他還大的老伴，兩人相依為命，艱難地生活在這鬧市，只是為了多看幾眼他們心愛的大孫子，他們幾代單傳，這唯一的大孫子就成了他們的命根子，但兒媳婦并不領(lǐng)情，拒絕他們的好意，連多看一眼的機會都不會給他們，他們只好偷偷地站在小區(qū)門口的公路上，每天盯著上下班的人群，和匆匆過往的車輛出神，功夫不負有心人，偶爾，還真會看見，他們的大孫子坐在豪華的轎車里，伸出稚嫩的小手，呼喊著;“爺爺——奶奶——”兒媳婦皺著眉頭，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寬寬的柏油路，一腳油門，呼嘯著飛馳而過！老兩口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沉浸在看見大孫子的喜悅中……

　　兒媳婦有時也會出其不意的對他們滿臉堆笑，領(lǐng)著他們的大孫子出現(xiàn)在他們擁擠著破爛的小屋里，那就是老人領(lǐng)工資的日子，看著掛著笑容的兒媳婦和可愛的大孫子，老夫妻激動的會把錢全部拿出，遞到兒媳婦那雙每天握著方向盤，呼嘯而過，白皙柔嫩的小手上，兒媳婦貪婪地數(shù)著錢，大孫子興奮的玩著爺爺撿來的玩具，兒子毫無表情的看著球賽，老夫妻如走馬燈似得奔波在廚房里，為兒媳婦和大孫子一家做出一桌豐盛的大餐，看著他們秋風掃落葉似的吃相，甭提心里有多甜蜜和幸福！臨走時，還把吃剩下的好菜裝進塑料兜，回家慢慢享用！老夫妻雖然接下來的日子，會省吃儉用，但他們依然滿懷欣喜，這是他們最期盼的相聚！他們在花園里耕種了一些蔬菜，足夠他們夏季吃的，有時還送給鄰居一起享用！

　　兒媳婦是這鬧市其中的一個主人，她很富有，她有多套房子，老夫妻住的就是她其中的一套房產(chǎn)，兒子出差了，兒媳婦總會變相地使出猝不及防的怪招，折磨著他們，甚至還會領(lǐng)著素不相識的人去賣房子，讓老人們居無定所，還會把家里和娘家不用的破鍋灶高價賣給老人，老人不會騎自行車，把自己廢棄多年的破車子，一百元賣給老人，老夫妻為了他們心愛的大孫子，無條件把錢掏出來，還出了一部分錢給兒子兒媳婦們買房子，買豪華的轎車，讓兒媳婦不受風吹日曬接送他們的孫子。老人的屋里簡直就是廢品收費站，但每一件都是老夫妻用高價從兒媳婦那收購來的！擠得只剩下一張床大小的地方，床上堆放著破舊不堪的被褥，還有幾件干凈的破爛衣服……

　　孫子過生日了，老人們用撿破爛換來的錢，買了一大堆孫子愛吃的，還做了一大桌好菜好飯。孫子大口吃著，直喊:“香！好吃！”兒媳婦也沒了以往的`矜持，開懷暢飲，和他們的寶貝孫子搶著吃著，喝著！臨走時，老夫妻還得掏出兜里僅有的，幾月攢下來的紅票子，塞在兒媳婦手里，拿去給大孫子買過生日的新衣服！兒媳婦竟然出現(xiàn)少有的笑臉，沖著臟兮兮的老夫妻喊了一聲:“謝謝爸媽！”叫的老夫妻一宿都睡不著覺。天還不亮，老頭就起床，拎著破袋子出去撿廢品，一出門口，一堆堆紙殼，瓶子，甚至還有一根根鐵棍，擺在老夫妻門口，這些都是不知名的鄰居們，偷偷送來，為了報答平時照顧他們恩情的謝意！鄰居們出門，曬在外面的衣服，下雨刮風天，總是被老夫妻工工整整的疊好收起來，在外面的車子，從不怕被雨淋濕，都被他們用撿來的破塑料布遮蓋起來，冬天下雪，從不會滑倒，每當清晨上班，都會有通到小區(qū)外的馬路的小道，干凈的不會打濕鞋襪。夏季晚上出來乘涼，從不考慮自己帶著坐墊和小凳，老人們把撿來的椅子，小墊子，修好，洗凈，擺在花園的周圍，鄰居們總會晚飯后，不約而同的來陪老人們聊天，欣賞他花費那多時間打理的花園.享受清新的空氣，和干凈的環(huán)境。回家時，還會得到老夫妻親自種的綠色蔬菜...

　　也許年齡大了，又或許日子拮據(jù)，嚴重營養(yǎng)不良，一個冬天，雪下的很大，老人病倒了，而且一月之久，鄰居們知道了，都來小屋探望，一點也不嫌棄他們的臟、亂、破、舊，拉著他黑乎乎的、撿破紙殼、破瓶子，僵硬的老手，撫摸著他如松樹皮的皮膚，看見他們廚房內(nèi)僅有的一碗蘿卜干，和幾個長芽的小土豆，幾行熱淚灑在他們的破舊被褥上……可是老頭眼里閃著滿足的興奮，聽著鄰居們發(fā)燙的問候，他覺得他的小屋好溫暖！他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這時，兒媳婦的電話響了，那冰冷的聲音震破屋內(nèi)所有人的心，比外面的冰雪還寒冷！“下雪天，路面滑，不能開車，你走著去接孩子！”電話“啪”的一聲掛斷了，老人試圖起身去接孩子，幾次努力都搖搖晃晃的倒下了，“唉！老了——沒用了——”一聲長嘆，伴著幾行污濁的眼淚，從刻滿皺紋的眼角流下！那細小的眼睛充滿了愧疚和不安！嘴里喃喃自語:“不怪兒媳婦，她不知道我病了……”

　　生活在一個小區(qū)整整五年，今天為了工作需要，我們一家走出這個溫馨的小區(qū)，還有他們那別致的擁擠不堪的小屋，道別的話語說了一天一夜，最終也沒說完，咬著牙，不敢看他們期盼的眼神，還有那依依不舍的表情！“好”老頭執(zhí)意送我們?nèi)フ九_，再三拒絕都無法拗過他的固執(zhí)，他依然習慣的拎著破袋子，我們一路上，幫他撿著路邊上的瓶子，裝進他袋子里，他依然像個孩子般如獲至寶！

　　久久地站在候車室邊緣，努力向下張望，心里默默地呼喊著:再見了，那溫馨的小區(qū)！再見了，那別致?lián)頂D的小屋！再見了，和藹可親的老太太！再見了，你這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好”老頭！希望有生之年，老天再賜給我機會，還能讓我看見那片天，再次能看見你——“好”老頭！

　　人生中,我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站臺,跨過無數(shù)天橋樣的小路,但唯有這段路,讓我一輩子難以釋懷,讓我舉步維艱,尤其是"好"老頭消失在天橋那端彎彎的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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