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死去的金魚散文

　　開業時，我與小叔子各買了四條金魚養在店里，魚作為一種吉祥的象征向來受到人們的喜愛。在各色各樣的年畫中，出現最多的也是魚。魚不但被人們用來賀歲，慶節，還成了人們用來主財的一種吉祥物。按照身邊生意朋友的解釋，水是主財主災的雙重物，若往里添了魚，便可消災生財了，朋友指著我家魚缸里的四條金魚一臉得意地教導我說，這叫風水，學問大得很！照民間的解釋，大凡夢中見魚，不是有財運，便是要攀升，可見人們對魚是多么的喜愛啊。

　　我很喜愛喂魚，每次將一粒粒灰綠色的魚籽撒進魚缸時，看著魚兒可人的吃相，我就無比的欣悅起來。魚每次吃食總顯得非常小心，它們警惕而迅速地將一粒粒魚食吞于口中，那神態就像是我小時候鄉下貪嘴的小孩偷偷吃著別人家鍋臺上的油星子，真是可愛極了。因為我每次喂魚總是戀于觀賞魚兒們的神態，全然不負責魚兒的饑飽，所以女友總是將魚食藏到很我難尋見的一些文件夾或旮旯中。女友總是指責我說，魚兒的記憶只有七秒，七秒鐘之前的事它們是記不住的，是個不知飽的物什，像我這么喂下去，用不著兩天，魚兒就全朝我翻白眼了。我起初不信她那話，七秒記憶總讓我覺得太荒誕。后來當我看到和我一起買魚的小叔子家里的四條金魚全部給脹死時，我才嚇的對喂魚這件事小心翼翼，對女友說的關于魚的七秒鐘記憶開始將信將疑。

　　閑暇時，我總喜歡靜坐在魚缸旁觀望著水里的.金魚擺舞，在所有的脊椎動物中，魚的身態大概是最為優美的吧，它們一身光亮順齊的鱗片，高貴而自然的尾巴展示著流線之美，它們的游動優雅而靈動，它們真是太美了。可悲的是，它們不但有著如此優雅而美麗的身態，它們的肉也十分的美味。這美味注定了它們千百年來成為人們捕捉的對象，人們用盡自己的聰明，通過清蒸、水煮、清蒸……將它們變成人類餐桌上一道道可口美妙的佳肴。魚兒們在逐漸污染的水中艱難的生存繁殖，終無法逃脫閃著銀光的魚網的攔截。李漁在《閑情偶寄》中說：”魚之為種也為粟，千斯倉而萬斯倉，皆于一腹，焉寄之。”是說人們把魚當成一種取之不竭的食物去食用。我記得小時，在我生活的鄉下，每隔三五天，我的爺爺總是拿個破爛的魚網從田野河溝里網些魚蝦回來改善一下家人的生活，那一張破魚網每次必是滿載而歸。那時我最愛吃的是魚籽，逢著雌魚多的時候，魚籽總能聚成大大的一海碗，這時奶奶就會把它們與咸菜一起燒成就粥的小菜，那香味在屋里要飄上半月。

　　現在鄉下的溝溝渠渠已經少得可憐了，到處都在興建工廠與小區，殘存的河水也正變得越來越黑，越來越臭，至于魚群，早已不知蹤影了。人們一味地追求著改善生活，對環境肆無忌憚地破壞，魚群已成了鄉村生活的一個美好的幻影，變成了記憶中一片枯縮的花葉，不知道一直住在河邊上的人們有沒有惆帳：那些生活在河里的魚群呢，那些小河呢，它們哪兒去了？

　　昨天，我家的魚缸里死了一條金魚，這讓我滿心的憂傷。我想起了一個作家在一篇寫魚群的散文里提到一本優秀的書——《在烏蘇里莽林中》，那是一個軍官寫的筆記，書里有一句話說：“中國人在自己的祖國消滅了所有的動物，它們國內剩下的只有烏鴉，狗和耗子。”我國清代的李漁在《閑情偶寄》里說，漁人取之魚蝦，與樵人之伐草木，皆取所當取，伐所不得不伐者也。我覺得他們說的話都像是給我那死去的金魚寫的祭詞。我想，若是寫《在烏蘇里莽林中》的軍官與寫《閑情偶寄》的李漁若是在另一個世界里巧合撞面的話，怕是那個軍官的槍眼里是要走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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