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的世界抒情散文
總有些歲月，讓人歸往；總有些思念，讓人神傷；總有些風景，流失荒漠，總有些世界，讓人斷腸。誰都在談過往，談歲月，談人生，都想回到過去。可有誰知道生活在那里面的人是多么艱辛，多么不易，真是別無選擇。
很多時候，我們回避生活，回避人生，回避過往。我們不敢選擇，不敢相信，明天會發生什么，未來的路，是否陽光溫暖，是否風雨無阻，是否擦肩相遇，是否相淚而別。而站在星空下，靜靜地聆聽心的呼吸，自然而然，視野就開闊，心的天空就有了光亮。
踏上時光的船，洞察世界，笑看人生，多么讓人向往。每個人的世界都有許多不愿提起的往事。或欣喜，或憂傷，或遺憾，或斷腸。但是，當一切發生在我們眼前，別無選擇，笑亦一天，哭亦一天，也只有微笑而過，堅強勇敢面對。
有些往事，時間也不能淡忘，情牽你我。那是建國初期，國家百廢待興，急需發展；而農村亦是一無所有，沒有人去關心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人見過城市和高樓喧囂。農民都生活在貧窮的山腳下。靠著土地活著。村莊除了山川還是山川，除了貧瘠還是貧瘠，除了嘆息還是嘆息。都很勤奮，卻總是吃不飽，穿不暖，看不見希望。
時間踏過歲月的河從村莊飛過，不留痕跡，不念親情。那是五八年春天，國家掀起了大煉鋼鐵的熱潮，人人激情澎湃。一夜之間，樓前的老樹，白龍廟的舊木屑，壞木橋，只要能燒火的東西，都被竊取殆盡。我家唯一的一個鐵鍋，爺爺也不得不拿去煉鋼鐵，從此村民開始一起勞作，一起吃飯，一起談天論地。總以為以后的生活將會更好，馬上就能吃飽穿暖，靜看歲月。
春天的村莊，村民都在勞作，留幾只鳥在樹上窺視一切。爺爺大清早就和大家一起上山干活，很辛苦。那時的天，藍得醉人，連云彩也不想離去，大家積極性很強，把土后邊的草和泥，都弄得沒剩多少，處處是火煙裊裊，別有一番景象。卻不想，村莊到處都變得光禿禿的，無所依靠，行影飄逸。一天的活，幾個小時就收工，迫不及待和夕陽一起回家，一起聽人說夢。
這個季節最有詩性，但卻沒有一個詩人。春天到了，還沒有青草，楊柳，野鴨，櫻桃花的影子，那時爸爸還小，幾乎都在玩耍，家里的活大多都是姑姑在做，姑姑很疼爸爸，無論做什么都讓著他，這點讓爸爸后來想到還時常感動，時常懷念，讓我們記住姑姑的愛。
村莊猶如一湖靜水，沒有星星，沒有月光，只有鄰居家煤油燈的微光隱隱現現，而爺爺奶奶卻在黑暗中摸索。爸爸養的小狗，對什么都不關心，躺在門前假裝入眠，時不時偷看碗里一眼。此時全家人都已睡去，只有村莊難以入眠，長長嘆息。待到五更天時，狂風大作，下起傾盆大雨，剎那間就漲過小溪，山頂發生泥石流，泥和土混著，淹沒莊稼，淹沒古道，淹沒了幾戶人家，我家也沒有幸免。狗在門前大叫，爺爺從夢中驚醒，呼喚全家人趕快離開家門，跑到平坦的地方，才逃過一劫。
所有的事都讓人沒有準備，沒想到勞作這么長時間，都是血淚，都是心酸，竟然功虧一簣，田地沒了，房屋也被洪水拖走，以前的激情讓人懷疑，不敢相信。政府里給予村莊輕微的救濟，但卻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爺爺重搭了個茅草屋，人必須得活下去。
人生不是都可以，生活不會都如意。流淚，不一定是脆弱；孤獨，不一定是寂寞；痛苦，不一定要訴說；沉默，不一定是難過。而苦難，不一定讓人一蹶不振。酸甜苦辣，是生活；離別苦難，是生活；陰晴圓缺，是生活。每個人在自然面前都是渺小的，渺小的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認可。還真毫無抵抗之力，只有擦干淚水，重新開始以后的路。
此次天災摧殘了村莊，傷害了爺爺，苦了全家人。天空還是以往那么藍，還找來云彩襯托，而大地上，一片狼藉，散落的家具，房屋的木料，漂浮的雜草，這些都是心血。但是爺爺和村民一起勒緊褲腰帶，堅持下去。不料蘇聯不講信用，國家貧困，饑荒襲擊全國，農村最為嚴重，什么都沒有，饅頭，面包，都屬于別人，苦了村民，苦了爺爺，苦了那個春天。樹上的葉被吃光了，樹皮也沒幸免，一夜間，變成一只禿鷹。
人能活著就很不容易，何談樂趣，何談詩意，何談理想。什么都是浮云，什么都是饑餓，再隨和的人，生活也隨和不起來。許多事，總讓人不知所措，許多理想，總會流失荒漠。有些話，適合爛在心里，有些痛苦，卻不適合無聲無息的忘記。當經歷過，就成長了，自己知道就好。很多改變，不需要你自己說，別人會看得到，別人會懂得，因為大家都在一片藍天下，哪來的.那么多懷疑呢。
三年饑荒時期，全家人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沒有果樹，沒有花香，沒有明月，只有寒風。村里能吃的東西都吃完了，為了讓爸爸姑姑不餓肚子，公社打來的飯，爺爺奶奶都給了爸爸和姑姑，而自己忍饑挨餓，水稻的殼吃過，野菜卻找不到，黃泥土吃過，但經常肚子痛，猶如吃黃連，有口難說，一夜不眠，因為那些東西都不能消化，都不是人吃的，而它卻屬于這個世界。
生活在那種物質匱乏的時代，在歲月長河中，苦笑只有自己知道，艱辛只有自己懂得。新年到了，家里邊，除了一個玉米外，什么也沒有，家里的狗都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尋找食物，很多次，都差點成為別人刀下之物。而爺爺起得大早，翻山越嶺，走了半天路程，也沒看見一棵草，更別說野菜了，夕陽西下，虎狼咆哮，二十多里路，才尋到一些野菜，爺爺欣喜若狂，輕輕撫摸，才開始采摘，猶如疼愛一個春天的姑娘一般，欣喜激動，不料又在大山里迷了路，胡亂穿梭，月亮出來才回到家里。那個年全家人都過得很開心，很知足，雖吃不飽，但都是爺爺濃濃的愛，濃濃的情意。
患難見真情，同屋現真心。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為了生存，奮斗一生，消耗一生，最終夜只得人去樓空，滄海一別。饑荒過后，村莊換了新顏，溪水邊，有鳥叫，有花香，還新辦了一個學堂，爸爸也開始上學，后來政策放松家里有了自留地。家里生活開始好轉，而爺爺總是微笑著，坐在皂莢樹下，好像在回憶過往，想象未來。
美好的東西似乎都是不長久的，再美好的青春也會逝去，再美好的激情也會消失殆盡。在美好在緣分，也會悄然結束，沒有原因，沒有蹤跡。好生活才過了幾年，孩子才長大，爸爸和媽媽走到一起，有了哥哥，而爺爺卻早就患病，無人得知，并且是不治之癥。在一個沒有明月的夜晚，鳥不鳴，風不語，群山哭泣，全家人伴著爺爺，說著談著，而爺爺只能靜靜聆聽，再也說不出什么，沒有語言，沒有呼吸，只有微笑。就這夜，我沒有了爺爺，就這夜，我的爺爺悄然睡去，不再醒來，不再艱辛，不再受苦。
時間沒有什么比親人的離去讓人落淚；沒有什么比愛的抹滅而傷感。嘗盡生活的路，踏遍苦惱的路再回首，那人不在，那情不存，僅僅一座孤冢，我立在墳前，看著爺爺，只能沉默，操勞一生，竟然悄然而去，那些苦難，那些風雨都挺過來啦了，而一場春天賜予的病卻再也無法抵抗。永久呆在自己的土地，笑看時光，笑看蒼穹，笑看過往。
生命當中，路過的，都是景；擦肩的，都是客，都是緣分；駐留心間的，才是情，才是不舍。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我們走過漫漫的一生，有時候會突然發現自己的生活如此平淡，所有的日出日落、寒來暑往沒有什么區別，一切的歡笑、淚水竟然相同，沒輝煌之處，我們都在渾然不知地穿梭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中，那些過往終究不再歸來，那些緣分終歸戛然而止。
常坐在佛前祈禱，那些勞累的靈魂得到安寧；那些曾經的過往得到超度；那些貧窮的世界得到解脫，活在當下，心懷過去，過去的風，過去的雨，過去的親人，而今都只能呆在夢境里，放在老屋里，鑲在記憶之中，不在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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